《美国反对美国》究竟讲了什么?
2021年1月6日,美国激进的特朗普支持者暴力占领了国会山,企图干扰大选结果的认证,场面十分混乱。面对这一情景,有人想到了30年前的神作《美国反对美国》。点击下载
今天,小明就带大家来看一看,这本书究竟讲了什么。
这个书名确实容易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。但是,这本书其实并非像大多数人想象的那样,以美国的内部斗争为主题。
相反,这本书以更为广阔的视野,描述了美国社会的方方面面。而“反对”作为矛盾与对立,其实是每个社会都必然具备的辩证结构,因为任何一个社会都不会是铁板一块。只不过,这本书将观察的对象收敛为美国这个特定的社会。
当然,美国当下的问题可以在这些矛盾中找到根据。但不能说,我们如今看到的显性冲突就是美国唯一的甚至是最主要的矛盾。某些在中长时段历史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,可能比短期冲突更为深刻和根本,尽管不易被察觉。
而我们重温此书的目的不是为了隔岸观火或者幸灾乐祸,这显然也不是作者的初衷。正如作者所说:
本书以美国为分析对象,因为美国同中国一样,构成了二十世纪人类的一种特殊现象,可称为“美国现象”。
……而“美国现象”的维度却不同,人们感到疑惑的是:为什么这个只有两百年短暂历史的民族,会成为当今世界首屈一指的发达国家?
……作为一名中国学者,具有双重的责任,他既有责任研究“中国现象”,也有责任研究“美国现象”。由此方能更好地认识自我和世界,更好地勘探中国的强盛之路。
……美国是一个大国。在这个大国里,举出一种美国形象来,就可以举出一种与之对立的美国形象。
……我的想法是,用事实的美国反对想象中的美国。
王沪宁:《美国反对美国》,上海文艺出版社,1991年。
“美国反对美国”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说的,即事实的美国,总是会反对任何一种被理论化、片面化的美国,因为任何一种理论描述都会被对立的事实“打脸”。
比如,说美国是富有的,那么现实就是有很多赤贫的人存在;说美国的先进的,但也有很多拒绝现代科技的人;说美国是民主的,选举中又体现着专断;说美国有全世界最好的教育,它同时又培养着大量无知的人。
但是反过来,我们又不能说它是贫穷的、落后的、专权的、无知的。我们只能说,它是一个复杂的大国。作者的意图就是通过展现一个完整的、矛盾的美国,从而让读者能够客观、冷静地向它学习,并从中汲取教训。
书中的材料均取自作者于1988年在美国为期六个月的实地调研,那一年恰逢老布什参加美国大选。在此期间,作者共访问了三十几座城市,近二十所大学,数十个政府和私人部门,并与社会各界人士进行了广泛、深入的交流。
尽管距离书中讲述的美国已过去30多年的时间,但是今天看来,书中的论断与思考仍不过时。
全书分为11章,这里将章节名称与作者对各章的简介列出来:
1.不均匀的土地(社会不均衡发展及其诸特点);
2.古老的政治精神(主导政治生活的价值观念及其流变);
3.多彩的民族性格(民族的多样性格及其社会功效);
4.多层面的社会调节(调节人们社会活动的正式和非正式的机制);
5.交织的政治力量(在社会上活跃的政治力量及其关系);
6.不完全竞选(竞选中的民主和非民主因素);
7.政治金字塔(自上而下的政治运作及其特征);
8.软性治理(非政治的协调机制及社会化的管制);
9.制度的再生产(文化、价值观念乃至制度的复制与教育的关联);
10.活跃的智慧(思想在社会发展和管理中的作用);
11.危机的潜流(危及未来发展的种种潜流)。
不难发现,两党之争与美国大选相关的内容,至多只占书中的两章内容(第5、6章)。在其他各个章节,作者还描述了社会、生活、思想观念等各方面情况。这些方面虽然没有展现出激烈的冲突,但也暗含着许多矛盾。
那么,抓住矛盾就抓住了本书的要旨。
小明认为,书中至少涉及了美国存在的22组对立矛盾,并且它们可以被归为3个类别。
1.与现代化发展的不均衡有关的矛盾:
现代科技与反现代科技;
农场与都市;
精英与大众;
富裕与贫穷;
白人与多族裔;
秩序与混乱;
智慧与无知。
2.与政治体制与社会治理有关的矛盾:
党派利益与公共利益;
驴(民主党)与象(共和党);
州政府与联邦政府;
资本与政治;
政治治理与社会协调;
公民法规与个人自由;
民主与集中。
3.与思想观念与精神风貌有关的矛盾:
高傲与谄媚;
保守与放纵;
短历史与重传统;
个人主义与集体(包括家庭)主义;
神圣化与实用主义(功利主义);
世界化与封闭化;
现代与古典;
平等与自由。
在第一类中,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智慧与无知的对立。美国有世界上最好的大学教育、最高的教育经费投入,并且有最专业、最权威的“思想工厂”与“知识水库”。然而,美国“中学(高中)教育水平之差,令人吃惊”,以至于社会中存在着大量的实际文盲。
与政治相关的矛盾里,书中对于美国民主制的民主性与集中性有深刻的分析。
首先,生产技术水平的提升既“扩大了形式上的民主”,也“强化了事实上的集中”。原因在于,随着技术的进步,生产规模逐渐扩大,垄断资本逐渐吸纳更多中小企业与股东。股东的增加使得更多人被赋予了发言权,但是由于这些小股东的资本在大生产面前是微不足道的,所以他们实际上是更加受制于垄断资本的指挥,权力变得更加集中而不是分散。在政治领域也是同样道理。
其次,在美国大选的选举过程中,民主与集中也是辩证存在的。显然,总统竞选最终阶段是体现了民主原则的,每一位美国公民都有权利投票选择总统。但是总统候选人的提名,却不完全是民主的。作者称之“不完全竞选”:“所以说是‘不完全竞选’,正象经济学上有不完全竞争的概念一样。如果没有两党的前番不那么民主的活动,后面这一层民主恐怕也无法实施。”
关于美国人的思想观念的讨论中,比较有趣的是平等与自由。事实上,美国人是同时信奉两个理念的,但是怀有不同主张的人侧重的不同。书中说到,自由主义者将平等视为基本主张,而新保守主义者更强调自由。作者认为,美国人总体说来更倾向于自由,只有当自由受到限制时才会强调平等。
除此之外,值得一提的是书中记录的美国人眼中的日本人。在1988年,美国人对日本人的态度也是矛盾的。
一方面,日本突飞猛进的经济实力令美国人感到担忧,比如当时有一部名为《太阳帝国》的电影讲述的就是二战时期西方人在日本集中营中受尽折磨的场景,让人们意识到由于价值观念的迥异,日本人终究不会是西方的真正朋友。
另一方面,美国人又无法拒绝日本制造业的产品,以及日本人财大气粗的投资,于是也有像傅高义这样的学者在《日本名列第一》中对日本充满羡慕与称赞。
但是在1988年之后的仅仅一年时间,日本就因为经济泡沫的破灭而陷入了“失去的三十年”。
而三十年之后的当今时代,美国人转而又对另一个亚洲国家怀有同样复杂的心情。
这个东方大国在日本失去的三十年里,开启了腾飞的三十年。并且与日本当年一样,一举跃升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。
在经济一片欣欣向荣之时,美国也曾试图像对日本那样,对这个东方大国进行金融收割。
只是这一次,美国没有得逞。